景泰天车风云的传说

　　传说很早以前，龙湾就有尚、罗、来、赵四姓和芮、刘、高、何等几户。四大姓来的早，都是明代屯军移民的兵户，几经迁徙，落脚到这里。他们在南岸的台地上开了些地，遇上天旱，就苦了婆娘、娃娃们，他们要挑水、抬水浇地保苗。眼看着黄河的水哗哗地流去，就是上不了丈二高的台子，救不了大片儿的庄稼。后来有人从外地学来了握杆提水的办法，家家照样仿制。第二年四月八，罗学到芦塘赶庙会时，听说芦塘有一种从低向高刮水的工具叫水刮子，于是他量了尺寸，绘了图纸，回来之后，就找巧手来福商量，筹划木料，不到十天就做出一两手摇水刮车，这就很快淘汰了握杆原始提水办法。

　　几年后，靖虏卫守备房贵从南方带来了制造畜力水车技术，沿河两岸传播的很快。来福本来就是个半拉木匠，他想：罗学引来了水刮子，这次我做一副畜力水车，给龙湾人做一件好事，也不枉此一生。决心已定，他就拿了盘缠，装了些炒面出门上路，向靖远走去。
　　到靖远一打听，糜滩、东湾等沿河一带都有水车。又有人说：金城段家滩有个段业，发明了一种以水为动力提水的车叫天车，那东西比骡马推拉的水车好多了，又省劲，水又提得高、提得多，一架天车一天就能浇几十亩地。来福听到这个消息,情不自禁地一拍大腿自言自语地喊了一声，太好了,他做梦都没想到会碰上这样好的运气，得到这样好的消息，他决心到金城走一趟。

　　他晓行夜宿快要赶到金城时，就看见沿河有几个地方的天车在转！没人摇动，也没牲口推拉。高大的车轮上斜装着二、三十个长长的方形木简，从河里舀满水，转到最高处又哗啦啦地倒入高架在半空的木槽里，流入渠道，灌入麦田。

　　他围着水车左看右看，就是看不够。

　　他看的很仔细，车、水斗子、天盘、水槽——记在心里。就连车码巷、引水渠等都不放过。他偷偷地画了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图。他问这问那，向人讨教，正好碰到一个串亲戚的老汉也来看天车，老汉说他也住在河沿边上，他们那个庄子叫小寨，正在打天车，缺人手。来福决定到那儿去打工，他连夜赶到小寨，佯称说他是个半拉子木匠，一来出来想混口饭吃，二来听说老师傅手艺很好，想学下手专打天车的本事。那位老木匠打量了一下他之后就直截了当地说：“想干活留下帮帮我可以，工银低，你看着办。至于学手艺，那是你的事，我从来不收徒弟。”

　　“我不挣工银，只想混个肚子。”来福赶忙回话，放下炒面口袋就开始给老工匠抬木料。他为人乖巧，有眼色，懂礼貌，老工匠一见就有几分喜欢。

　　来福手脚勤快，把老工匠当师傅伺候。老木匠对来福也非常器重。

　　一干就是两个月，连收庄稼他都没回去。家里人急着打卜、问吉问凶、托人出门到处找他，找的人沿途问寻到皋兰，找到这个村庄，他才对来人说：“学手艺忙得忘了，你回去说说，在外一切都好。”

　　这两个月，来福学了好多东西。再说老师傅一来年纪大了，二来由于收徒伤心，养成了个喝闷酒的习惯，喝多了就一个人呆坐着，啥活都吩咐给来福去干，瞎子接馒头，来福当然愿意。

　　那天干完活，收工早，村上叫人送来了些猪头肉，拿来了两瓶烧酒，吃完饭，老木匠就喊来福陪他喝酒。来福也不推辞，大列列地坐下陪着喝起来。他们一边喝酒，一边谈东说西。一会儿，来福见老木匠的话多起来，就仗着酒力，大着胆子说道：“老师傅，你这么好的手艺，为什么不收徒弟，实在是太可惜了。”

　　老木匠一听，一拳重重地砸在炕桌上，展的肉碟子酒碗都跳了起来。

　　来福吓慌了：Υ老师傅，都怪我不好，惹您老人家生气。”说着,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，抬手刚耍扇第二下，老木匠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
　　不管你的事，年轻人，我性成不好”老木匠完全恢复了常态。“唉！”他长叹了一声，低下头，用手抹了爬满皱纹的脸，又呷了一口酒：“年轻人，这么多天来，我看你为人实在，也许咱们有缘分吧，我喜欢你。老木匠抹了一把短短的胡须，长出了一口气：“如果不嫌我老汉罗嗦，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行吗？”

　　“您说，我爱听，我这人最爱听故事”来福毕恭毕敬地给老汉倒了下碗热茶，双手递给老木匠，老木匠呷了口茶，就开始讲起了一个苦涩而辛酸的故事：

　　有个木匠，他十岁就跟着父亲学艺，父亲因是周围有名的能工巧匠，被州府强行征召，送到京城为皇上修陵墓，此后就没了音讯.十八岁那年，寡母被一个猪狗不如的劣绅逼得投河自尽了。木匠送走了母亲，就在那天夜里，他喝了几口酒，拿着斧头，摸进了劣绅的家，劈了劣绅，点火烧了他的房子，就连夜出走了。后来他凭着一身力气和手艺亡命天涯。直到四十岁才成了个家，又收了一个徒弟，谁知这个徒弟不到一个月就领着比木匠小十几岁的女人私奔了，卷走了木匠的全部积蓄。木匠气疯了，提着斧头要手刃这对狗男女，可是找了几天，没有找到。他跑到黄河边上，骂苍天为天不公，怨大地有路不平，骂坏人黑了肚肠、坏了良心。他不愿再看到这个世界，就跳进了黄河，后又被人救起。那地方的人好，木匠决心要报答他们，于是就帮他们打造水车、盖房子、做木活。从那时起，他就下决心，不再娶女人，不再收徒弟。

　　讲完了故事，老木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：“实不相瞒，那木匠就是我。”

　　“唉，我说一句老师傅不爱听的话，人活一辈子不容易，尤其是咱们这些穷家小户的，谁家没有个过不去的事。不管说什么，人到这个世上来一趟不容易，既然来了，就得好好地活下去，活出个样来，让黑了肚肠坏了良心的看看。”
　　“你说得对，世上好人就是多，为好人干活我开心。”老木匠痛快地说。

　　那夜，他们一老一少说得很投机，你一句我一句地拉呱到天亮。

　　此后，来福对老木匠更加敬重了。他羡慕老木匠的手艺，更敬重他的人品。

　　不多几天，活完了，天车装起来了,这天村上比过年还红火。看着这些，老木匠高兴，来福更高兴。晚上他就请老木匠到龙湾去打天车，老木匠高兴地答应了。

　　来福带着老木匠来到龙湾，他向亲朋们说了外面的世界，并找村上的头人和有名望的长者商量打造天车的事。这对龙湾人来说，是一件天大的好事，一说就通。村上的头人提出，由村上德高望重的长者们成立个老人会负责筹办，并制定了按户抽丁、依地纳粮的筹款办法。

　　龙湾人心齐，经老人们走门串户一说，人人赞同，户户开心。

　　老人会抽丁派人，从米家山砍来了最好的松木。又按地摊粮，很快纳齐。并派人派车将粮运到芦塘兑成银子，顺便在铁匠铺里按老木匠的图纸定做了轴套子和铁钉，找翻沙作坊定制了箭条和天车大轴的枕头等。
　　一些半拉子木匠，在老木匠和来福的指挥下拉大锯、车木板，修天车辐条，砍削配件，观音崖下面的河滩上，既是料场，也是作坊。

　　拉纤是大多数年轻人的差使。号子统一了纤夫的脚步，逆流十里，装上一船牛大的石头，顺流直下？到观音崖下面沿河边的浅水处将石头推入河中，就这样一天往返多次,将大石头像抛锚一样，砸入泥沙之中，一层一层地垒，一条二三里长的大坝终于建了起来，逆水的龙口修好了，天车码巷砌起来了。

　　上私塾的娃娃们一放学就跑到工地上来，抱石头、搬木头，抢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。就连那些平时围着锅头转的婆娘们也抽空跑到工地上帮着烧茶送水。老木匠感动了，冰凉的心温热了，他忘了自己是外乡人，脸上有了笑容。

　　此时，赖皮狗来四回来了。这家伙原来是龙湾出了名的死狗，只因五六年前，划羊皮筏子渡客时，谋财害命未遂，迫于官府追究，又怕仇家追杀而逃出龙湾，在外逛荡了几年。后来风声过了，官府也不追究了，这才大着胆子回家。

　　龙湾人家家忙活，而赖皮狗却手里拿着两个磨得发光的核桃呱啦呱啦地玩着，东家出来西家进去，没高拉低地炫耀他在外面见过的世面，又招场聚赌,拉住一些年轻人，陪他玩。为这，来福找上门不知说了多少次，他恼恨来福，说来福要断他的财路。

　　天车的部件大部分备齐了，还需一硬木大轴，来福和老木匠抽空跑了好多地方，想了好多办法都没有找到一根合适的材料。那天来福转到下河，一眼就盯上那棵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杏树，那是来福先人从山西大槐树担来栽在河沿上的。是来福家的摇钱树。就在半月前，一场黑风刮断了丫杈，一树杏子摇得一个都不剩。从那之后，丫杈的伤口处就开始向下滴水。开始是清水，逐渐变黄了，树顶的叶子也开始枯黄飘落。来福围着树转着、掂算了好久，不时地搂抱着树身、脸贴在树皮上，用手抚摸。

　　一天早上，来福提着斧头去砍树。到树下，他又深思了一阵。最后一狠心，甩掉上衣，轮起斧子砍将起来。亲朋劝他不要砍，来福听不进去。斧头抡的更猛，虎口展裂了，殷红殷红的血顺着斧头的木柄流向斧刃，染红了巳被砍去半拉子的树桩。

　　当时赖皮狗也在场，他先是以分家不公为由，要霸占那棵杏树，目的没有得逞。后来几次找来福，要分些甜头，又遭到来福的拒绝，他不死心。今天来福砍树，他心里不舒服，又不好说。见树桩染上血色，就第一个跳起来大喊：“快停下，这是神树，神树流血了，不能砍。”

　　经赖皮狗这一挑动，一些人也跟着赖皮狗跪倒磕头。来福一惊，看到血红的树桩茬口，丢下斧子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全然不知那是他手上流下来的血。

　　私塾芮老先生，本是赶来劝说来福的，一见这阵势，急忙挤到大杏树跟前，看了看血红的茬口，又抓起来福的双手仔细一看，他带着哭声说道：“你们看看来福滴血的手吧！”

　　人们从地上爬起来，都围到来福跟前，这才搞清楚了，杏树被砍开的茬口是来福的血染红的。来福这才感到被展破的双手有些疼，但他还是忍着疼痛，拾起斧子要继续砍树。可赖皮狗却起来快步跑到树下，挡住大树：“这树不能砍，这是神树啊。”

　　“什么神树？赖皮狗，你瞎了吗？你过来，过来看看来福的手吧！”私塾先生被激怒了。

　　“不是神树也不能砍，这是府上传下来的家业，还有我一份。”

　　“赖皮狗。”家族中一个辈份高的老汉出面了。“你再别给祖宗丢脸了，谁不知道这棵大杏树是来福的祖太爷栽下的！你是那一门子的，这与你有什么关系？再说，府上你算老几？”

　　“是啊，八太爷说的对，你算老几？”众人你一句、他一句地指责赖皮狗。

　　赖皮狗还要胡搅蛮缠，寻死寻活，这下可激怒了老木匠：“原来是这样。我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号混账东西。本地人惹不起你，我是外乡人，这件事今儿我管定了，我快古稀的人了，我怕什么？”他顺手提起一把斧头，冖“今天我给龙湾的父老乡亲们除掉这个祸害。”

　　来福顺手抱住了老木匠。赖皮狗一见这阵势，吓得后退几步转身就跑。一些平时受过欺负的群众也愤怒地抓起地上的石头、土块向他的后背甩去。

　　来福和先生劝住老木匠，八太爷也走过来，拍着来福的肩膀说！“来福，听我一句话，今天就先停一下，我那儿有刀疮药，先去包好手。砍树的事，给咱族上人通传一下也好，免得一些人再多嘴多舌。如果你信得过八太爷，这事就交给我去办。你看行不。”

　　“也行，就照八太爷说的办吧！”来福爽快地做出了决定。

　　这时先生的气也消了！“乡亲们，来福这年轻人是个好人，有志气。今儿我有一句话要对大伙说。我们都知道，来福家的日子过的也不宽余，我的那几棵香水梨树，分两棵给来福，顶了这棵杏树，也是我老汉的一点心意。”
　　“大叔，这咋能成，万万使不得。”来福忙说。

　　“来福，你能成！我咋就不成，你能舍得，难道我老汉就舍不得。难道我读圣贤之书是白读了？今儿我老汉又生气又高兴，走，到我那儿喝酒去。他拉着来福、老木匠和几个朋友到他家去了。”

　　那夜，龙湾人几乎作了同样的梦！

　　来福梦见一个慈祥的老人，满面红光,长着一头绿色的头发，绿色的胡须。只听老者笑呵呵地说道：“万物皆有生有死，有无相生，轮复无常，天之造然，人身树身一理，都是灵魂之外的躯壳，能以此躯作有用之材，乃是我之造化，也不枉我百十年来采天地之灵气，受日月之精华的一番苦功。来世我将托生为人，一则享人间富贵，二则还要续修善根以成正果。前几天我就知道这身躯能派大用场，你的心血和我身上的精气融合，这样我这无用之躯才能成为有用之良材。今儿特来告知，快去砍树吧！”。

　　一梦惊醒，天已麻麻亮了，来福忙进堂屋给先人上了香，就夹着香表向河边走去。老远地就看见一簇簇的火闪着光，照着倒在地上大杏树的躯干。乡亲们来的比他还早，他也赶忙跑到跟前，就地跪倒点香化表，眼睛里流下了激动的泪水。

　　老木匠算计，大杏树取了天车的三副大轴、三副千斤梁，扣够了所有重要部件的材料，还剩下一段不大的丫杈，来福受清凉寺主持委托，削了一根金钢杆。

　　天车造好了，码巷修成了，立架子，钉天盘，架渡槽，准备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。老人会分工负责，并选好了架车上梁试水的黄道吉日。

　　龙湾人在沙滩上搭起了戏台，唱了三天三夜戏。他们杀猪宰羊耍社火，热闹了两天，惊动了修炼成妖的蟒蛇。那蛇妖想：这里群山环围，水绕村北，藏风聚气，确实是个炼气吐纳的好地方，叫这些人占了岂不可惜。”决心要赶走人群，独霸风水，一场劫难正在悄悄地向龙湾人逼近。

　　是日，一阵大风过后，雷雨交加，霎时河水上涨了五尺。蟒妖高兴地仰头大笑：“天助我也。哈哈哈——”就幻化成一条黑龙跃入黄河，兴风作浪。他使动魔法，掀起一个巨大的浪头向龙湾河岸上抽去，冲倒了天车墩子，漂走了天车。

　　蟒妖看到这些，仰首狂笑。他又继续作法，一会儿水面上兀自长起几丈高的水崖，这可怕的水崖一面继续升高，一面向龙湾逼近。一旦这巨大的水崖逼近龙湾并轰然倒下，整个村庄会被全部压塌。正在这危机之时，忽听一声巨响，只见金龙洞口金光四射，一条黄龙从洞中飞出，直入黄河，与蟒妖幻化成的黑龙大战起来，黑黄两龙相斗，只杀得天昏地暗，河水飞溅，鱼龟逃命，大战几百回合胜负难分。

　　来福看得性起，提起木匠锛子，砍断了河边一只羊皮筏子的绳索，提起一只皮胎向河里跑去，老木匠看在眼里，急拉住来福，夺过锛子，大声吼道：“来福，你还年轻，我老木匠年近古稀，我和这怪拼了。”

　　来福那里肯听：“老师傅，龙湾人要天车，打天车离不开你。”说着就对准老木匠一拳，夺过锛子，带着皮胎跳进了黄河，只见他骑着一只羊皮胎，用锛子当划板，箭一般地向黑龙冲去，乘其不备，在它的身上连砍了几锛子。

　　黑龙负伤痛极，抓起来福，狠狠地甩入河底。老木匠急了，大喊一声：“来福，我来了。”顺手提起一根木棒，也抽了一只皮胎，像来福一样骑着冲了上去。正好一个浪头托起了老木匠的皮胎，他用尽平生的力气，轮起木棒，打断了黑龙的一只魔爪。挨了一棒的黑龙显了原形，甩动尾巴将老木匠打入水中，转身就逃。黄龙那里肯放，趁势抓起蟒蛇，运足神力，将其一撕两半向礁崖甩去。黄龙倏地变成一个道童，将老木匠从水中捞出，扶上皮胎，箭一样地驮着老木匠窜上了龙湾河岸。

　　一道童踩着水面，像站在平地上一样，他面对河水涌起的悬崖，口中念念有词，接着双手甩出木棒，只见那棒闪着红光向崖顶直插下去，水崖这才慢慢地平复下去，龙湾的劫难解了，那道童忽地没入水中不见了。

　　人们扶着老木匠，老木匠哭喊着：“来福，我好悔呀，如不嫌弃，就让我们作个忘年之交的兄弟吧。如果真的有来世，我们作个一母同生的亲兄弟吧，啊——啊——，老天爷啊，你咋这样不公平呀，天车那是来福和龙湾人的命啊，惹的好多人都哭了起来。

　　私塾芮老先生和老人会的长者们哭的更伤心！“黄河啊，你冲走的不是水车，你揪去的那是龙湾人的心呀！”

　　这时有人发现，河面上有一个像小山一样的波浪托着天车逆流而上，“哎——，大家快着，那是什么？”一个年轻人喊着，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不错，奇迹出现了。浪头托着天车逆流而上，越来越近，并托上河岸。人们向天车围去，只见天车上平躺着来福，旁边放着那根木棒和锛子，大家这才看清，那不是木棒，那是来福答应给清凉寺旋削的法器，是用那大杏树的一段丫杈给护法天尊韦陀塑像削的金刚杵。

　　天车被推上了岸，只见那水浪顺着水流向河心退去，哗地一声，一条黄龙跃出水面，一直飞进了金龙沟。

　　人们被这情景惊呆了，就地跪倒，向着金龙沟磕头礼拜。

　　几个年轻人跳上天车，将来福的尸体抬了下来。

　　老木匠和芮老先生抱着来福的尸体又是一场大哭。

　　来福的丧事是由老人会主持。纸人纸马、孝幡挂了半架街，老木匠还专门给他做了一架小天车献在灵前。

　　来福走了，拉纤放石头，打桩修码巷，一场架天车的商潮又起来了。

　　老木匠拼命地干活，失去了来福就失去了精神，他暗暗地下决心，要用有生之年帮撑来福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。他在龙湾定居了，破例收了十个龙湾的年轻人作徒弟。他教他们打天车，作木活，不到一个月，又打造了两辆天车。

　　天车转起来了，河水提上来了。

　　天车一转就转了几百年。龙湾变样了，土地增加了，果园起来了，春天桃奋争艳，夏天麦浪翻滚，秋天瓜果飘香，腊月里杀猪宰羊，龙湾真正变成了一处北国水乡。